至德二載甫自京金光門出問道歸鳳翔乾元初…有悲往事

　　唐代：杜甫

　　此道昔歸順，西郊胡正繁。

　　至今殘破膽，應(yīng)有未招魂。

　　近得歸京邑，移官豈至尊。

　　無才日衰老，駐馬望千門。

　　譯文及注釋

　　譯文

　　當(dāng)年由金光門這條路，去投奔鳳翔，長安西郊，到處是安史叛軍正作亂。

　　直到如今想起來，仍叫人心驚膽顫，有人神魂尚未招回，依然誠恐誠惶。

　　我拜近得左拾遺，回到了京畿地方，貶我華州掾，這旨意難道出自至尊。

　　算了吧，我這庸才已逐日衰老鬢蒼，告別長安，駐馬回望千門宮殿檐房！

　　注釋

　　⑴至德二載：公元757年。載，唐自玄宗天寶三年改"年"為"載"，至肅宗乾元元年又改為"年"。京：指長安。金光門：長安外城有三座門，中間一座叫金光門。間道：偏僻的小路。鳳翔：在今陜西，肅宗時一度改名西京，當(dāng)時肅宗駐蹕于此。左拾遺，職司規(guī)諫君主，薦舉人才，屬門下省。移：這里是貶降的意思。華州：今陜西華縣。掾：屬官的通你。這里指當(dāng)時降為華州司功參軍。因出此門：浦起龍《讀社心解》云："華在東而出西面門，為與親故別，親故有在西者也。"

　　⑵此道：指金光門。昔歸順：指至德二載投奔鳳翔時，長安西邊的胡騎正甚繁亂。歸順：指逃脫叛軍歸鳳翔，投奔肅宗。

　　⑶正：一作"騎"。胡：這里指安祿山部隊(duì)。

　　⑷破膽：喪膽，驚駭。

　　⑸未招魂：指活人的神魂，意謂推想叛軍占據(jù)時，臣民神魂驚散之常，應(yīng)有未招而不歸之魂。未，一作"猶"。

　　⑹近侍：指拜左拾遺。侍，一作"得"。京邑：指華州，因系畿縣，距京城長安不遠(yuǎn)。

　　⑺移官：調(diào)動官職，指由左拾遺外放為華州司功參軍。豈至尊，難道出自皇帝之意。豈，一作"遠(yuǎn)"。

　　⑻千門：原指宮中的門戶，這里借代宮殿，形容其建筑宏偉，門戶很多。

　　賞析

　　首聯(lián)扣題，從"悲往事"寫起，述說往日虎口逃歸時的險(xiǎn)象。"胡正繁"有兩層含義：一是說當(dāng)時安史叛軍勢大，朝廷岌岌可危；二是說西門外敵人多而往來頻繁，逃出真是太難，更能表現(xiàn)出詩人對朝廷的無限忠誠。頷聯(lián)"至今"暗轉(zhuǎn)，進(jìn)一步抒寫昔日逃歸時的危急情態(tài)，伸足前意而又暗轉(zhuǎn)下文，追昔而傷今，情致婉曲。章法上有金針暗度之效。

　　頸聯(lián)轉(zhuǎn)寫今悲，滿腔忠心卻遭外貶，本是皇帝刻薄寡恩，是皇帝自己疏遠(yuǎn)他，可詩人卻偏說"移官豈至尊"，決無埋怨皇帝之意，故成為杜甫忠君的美談。但若仔細(xì)體會，杜甫在這兩句中還是含有怨艾之情的，只不過是說得婉曲罷了。尾聯(lián)在自傷自嘆中抒寫眷戀朝廷不忍遽去的情懷。感情復(fù)雜而深婉，雖然寫得很含蓄，實(shí)際是在埋怨肅宗。

　　這首詩追憶了當(dāng)年九死一生從胡塵中間道逃往鳳翔的情景，痛定思痛，感慨萬千。當(dāng)年是"麻鞋見天子，衣袖露兩肘。朝廷憫生還，親故傷老丑。涕淚授拾遺，流離主恩厚"，本以為從此可以效忠王室、裨補(bǔ)國政，誰知卻因正直敢言了遭奸按誹傍，天子疏遠(yuǎn)，從政一年多就被貶斥。詩人內(nèi)心的怨望很深，卻以"不怨之怨"的委婉筆法寫出。篇末抒發(fā)自己眷念京國的深情，更加襯托出統(tǒng)治者的黑白不辨、冷酷無情。